孝武旧事 系列第二段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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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因是看汉代官文书制度的时候，发现作者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用小霍在三王世家里的上疏做栗子。可见小霍的这份文书写的有多标准→v→
虽说写文书大概能算是为官的基本技能了，但想想霍去病居然按规矩写出了范文，还是觉得萌得不得了啊哈哈哈，于是天子门生的范文写作能力是哪儿来的呢？→v→
照例没有心理活动。我一定要把这个传统（？）保持下去…_(:з」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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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汉武大帝/刘卫】孝武旧事
二、初昧死
向来不太坐得住的天子侍中霍少爷终于有一天端端正正坐好，拢了袖子提笔。
卫青走进屋子，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。温柔阳光清脆鸟鸣，少年微微低头奋笔疾书，月白发带垂在颈侧。他站在门边看了会儿，转身走。
——舅舅！
少年忙不迭出声喊住他，虽未抬头，嘴角已经笑开：舅舅稍等，这就写完啦！
“哦？去病在习字？”他笑，站在门边等，太阳光落在背上烘烤着，暖又软。
而少年最后的耐性显然已经丧失殆尽，三两下划完，拍笔往竹简上吹两口气，忙不迭爬起来冲着自家舅舅笑：好啦。若不是陛下非让我写了交去批阅，我才懒得写。舅舅来坐！
霍少爷笑出一口白牙，看着卫青在案旁坐下。“不然舅舅给我看看？”
陛下既让你写，便好好写，莫负陛下之心。
知道。
天子门生一脸得意，月白衣袖呼呼啦啦卷了抱成一团，抓起竹简往卫青手里塞：舅舅就帮我看看，省得让陛下挑剔。
盛情难却的卫将军只好笑着摇头，展开竹简仔细看。
而后笑容便在大将军嘴角停住，渐渐化去。
刘彻做了霍去病许久老师，终于令那位心高气傲的天子门生交出篇奏陈。
去病啊，虽说文不泥古，可毕竟也是不可或缺的本事嘛。
去病，为人臣者家国大计，不会写文书算怎么回事？
霍去病，朕命你，就今天廷议的内容，写个论奏交于朕批阅！
当英明神武皇帝陛下终于在一堆竹简里翻到了那个小侍中的奏陈，嘴角不觉勾出笑容。
少年幸于天子的霍去病、厌弃兵书不泥古的霍侍中，天生富贵的卫家小少爷——
大概连奏报也要别具一格。
帝王笑着展开来细看。
于是笑容停在了文章起首处。
立侍在旁的春佗看着天子的表情倏忽变化，可巧殿外阳光也跟着阴晴不定。抬眼望去，一大片云彩飘荡着。
果然君权天授。
刘彻平静着表情看完，最终换上一脸沉思模样。
“这个卫青……”
春佗好奇地往案上张望，却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。
明明是霍侍中的论奏，却仿佛另有他人烦扰了九五之尊。
霍去病在饭桌上跟卫青提起了那篇上奏。
“你说陛下奇怪不奇怪。”少年塞了嘴饭，含含糊糊着抱怨。卫青抬头去看，微微挑眉：怎么？
“今天跟我说了一堆话，却也模模糊糊的，谁知道他想说什么。”少年吞下饭菜，又夹起一口准备吃，却被自家舅舅打断：去病，不可无礼，要称“陛下”。
“哦，陛下——”少年嚼着，吐字更加含糊：“陛下说什么‘去病啊你是天子门生要好好跟朕学，要体察朕意，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——’”
霍去病惟妙惟肖模仿完，满不在乎地瞥着碗里的饭：我几时少跟他——陛下学了，他——陛下脑子里在想什么，我再聪明也不可能总猜得到不是。
卫青听着外甥断断续续的抱怨，吃饭的动作忽然就慢下来，捧着碗仿佛陷入思索。霍去病吃着吃着看他：舅舅？
卫青便又继续吃，吃两口，不经意似地问：陛下是说你那奏陈的事么？
“果然瞒不过舅舅！”霍去病笑起来，照例露出一口牙齐又白，像屋外阳光那么耀眼：就是在说完我那奏论之后才变得阴阳怪气。说写的尚可，唯有细微之处且待斟酌什么的。
“舅舅看过的他——陛下都不满意……”
卫青只能哭笑不得。仿佛在霍去病眼里，他的舅舅是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老神仙。
我只是军人，内外朝里比你舅舅文采好眼光利的有的是，陛下更加斐然。而且，去病，此次在家中这么说也就算了，到了外面，尤其宫中，切不可胡言乱语，更不能——
大将军话未说完，被外甥打断：舅舅，我知道。去病在外面几时胡说过？……倒是听过外面人胡说八道舅舅的！
少年说着说着似乎勾起了什么闹心事儿，一张脸皱起来：要不是做着侍中，还有什么要顾及天子门生的脸面，看我不打扁他们！！
卫青叹气，端着碗看他，仿佛固执地继续补完方才被打断的半句话：更不能说陛下“阴阳怪气”。
“……舅舅！”少年似乎反应了半晌才想起卫青纠正的是自己的哪句话，瞬间也变得哭笑不得。
舅甥俩就这样吃完饭，少年侍中终于想起了正题：所以啊舅舅，你说我那篇到底是哪里写的不够呢？
所谓“且待斟酌”。
卫青没有即刻回答他，只是抬头看天上的云彩与太阳。大好的阳光落下来，透过院中树木枝叶洒到他的头上身上。霍去病便静静地跟在身后也看着他。直到卫青晒够了太阳低下头，沉默片刻复又笑：大概是陛下于你所述的内容有自己的考量吧。
“哦……所以才说什么要‘体察朕意’的话。”
大将军蓝袍素带无冠，难得轻松地站在院子里享受晴朗微风，身后跟着他的外甥。
——去病啊，君臣上下，礼仪制度，万不可忘。
刘彻是在数日之后才与自己的大将军又提起了霍去病的那篇初奏。在卫青仿佛始料未及的时候。
“去病那篇奏陈，仲卿改过多少？”
其中内容，臣……未加一笔。
“未加一笔？”
刘彻做出个玩味的表情，捻着棋子看对方。而卫青只是低头，谦顺有礼的模样。
于是未央之主笑了：“原来，这开头结尾，在仲卿看来算不得奏事之内容？”
微臣……不是这个意思，微臣——
“没错。”刘彻打断他，语气平静，似带谓叹：没错。仲卿……并无错。
礼制法度无可废，即便天子门生天生富贵也是大汉臣民，当要守法度知规矩懂礼仪。大将军做得好，做得甚好。
刘彻的语气温和平静，带着赞许，轻轻落进对坐的重臣耳朵里。如春风，如暖阳。
白子落盘。
卫青离开自己的位置，跪伏在棋盘之侧：臣谢陛下不责。
刘彻反倒像是并没有看见他的举动，只是继续捻起白子来审视棋盘，琢磨着下一步：平身吧。朕也要谢谢仲卿，为朕带出个好外甥呢。
言罢，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的大将军，带着笑指指棋盘：快快，该你了仲卿。
彼时微风拂过枝叶，沙沙轻响。当真长乐未央。
元狩六年，霍去病功勋彪炳官拜大司马，上疏天听求定皇子位。格式规整内容恳切，天子制曰：可。
昔日旧时，大将军卫青看着自家外甥新写就的竹简，提笔换去起首：侍中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。
隔天，英明神武期待满满的皇帝陛下展开奏章收敛了笑意，认真看完在结尾处不出所料见到工整笔迹——臣去病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。
毫无新意，却有礼有度恰到好处。
经年汉制，分毫不变。
完结待续
以及，被做栗子做到滥的霍去病上疏范本，开头结尾都是规规矩矩的制式格式……总是会不断脑补小霍认真写着这些时的样子：
然而这篇上疏的时间已经是元狩六年_(:з」∠)_
“大司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：陛下过听，使臣去病待罪行间。宜专边塞之思虑，暴骸中野无以报，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，诚见陛下忧劳天下，哀怜百姓以自忘，亏膳贬乐，损郎员。皇子赖天，能胜衣趋拜，至今无号位师傅官。陛下恭让不恤，群臣私望，不敢越职而言。臣窃不胜犬马心，昧死愿陛下诏有司，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。唯陛下幸察。臣去病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。”
以上_(:з」∠)_
好想放假…………
